李春福答中评:半岛无核化进程绕不开中国
中评社北京5月30日电(记者 秦正阳)原定于6月12日举行的特金会即将到来,美国总统特朗普的态度却几经反覆令人难以捉摸。特金会能否给朝鲜半岛及东北亚区域带来和平?中国又能在其中发挥怎样的作用?
察哈尔学会研究员、南开大学亚洲研究中心副主任李春福在接受中评社记者采访时表示,特朗普态度反覆是为了朝美峰会过程中最小化中韩两国的作用,实现美朝直接对话,是一种以退为进的做法。但要让朝鲜完全弃核,实现半岛完全可持续的无核化,就要保障朝鲜的体制与安全并提供相应的补偿与援助,而这些又都绕不开中国。因此半岛无核化进程的实现,中美围绕半岛问题达成共识非常关键。他强调,在朝鲜弃核并逐步走向国际社会的进程中,中国不应该、也绝不会被边缘化。
李春福表示,此前特朗普之所以在是否如期举行特金会的问题上态度反覆,主要有两方面考量。首先是特朗普认为金正恩两次访华,特别是第二次访华使朝鲜态度发生了变化,认为朝鲜受到中国影响放缓了其速度;其次,特朗普国内政治地位不稳,这么做也是向美国国内传达特金会并不顺利,有可能为缓解来自国内舆论的压力。因此态度几经反覆,就是想要掌握博弈的主动权,也在这个过程中重新洗牌,想降低中韩两国的作用,实现美朝直接对话。“这是一种以退为进的做法。”
当前特朗普在朝鲜问题上还面临怎样的困难?李春福认为,美朝间彼此缺乏信任,最重要的是美朝双方首先找到一个能达成妥协的衔接点。核心是关于无核化的路线图及时间表。首先是,美国要求朝鲜CVID式弃核,而朝鲜要确实可靠的安全保障。关键是朝美间如何达成CVID(完全、可验证、不可逆的无核化)与CVIG(完全、可验证、不可逆的安全保障)的交换。实际上这两者间存在严重的不对称性。朝鲜的无核化一旦进入落实阶段,将是不可逆,无法挽回。而朝美信任赤字有增无减,美国撕毁协议(如伊核协议)易如反掌的情况下,两者矛盾尤为凸显。其次,美国国内对朝鲜舆论也一直都不好,特朗普这么做无异于背水一战。因此短期看,必须在今年11月中期选举之前无核化进程取得实质性进展。中期看要2020年上半年美国下一届大选进入白热化之前基本结束无核化进程。
“接下来如何保障朝鲜安全并给予相应补偿是特朗普需要认真考虑的问题。”因此,美朝之间要达成关于无核化进程的一揽子框架性协议,分阶段实行,依据相应进展同步给与朝鲜补偿与援助,但尽量要压缩时间。这就需要美朝核心当事方顾全大局、保持耐心和诚意、充分关注对方的合理安全关切,拿出一份可行的无核化路线图并切实履行。目前朝鲜已经做出一定让步和实际举措,如释放三名扣押人质、爆炸风溪里核试验场,但美国方面什么实际行动都没有,表示朝鲜如果完全弃核,给予朝鲜繁荣,这实际上只是一张空头支票。美国需要采取更加具体、朝鲜信服的措施,这离不开与中国的深入合作。
李春福对中评社指出,对朝鲜的安全及体制保障和经济发展都绕不开中国,但特朗普对中国的作用存有戒心、不信任中国,这将使特朗普在朝鲜问题上面临很大困难。首先,中国一直致力于半岛无核化,态度是认真和建设性的,金正恩委员长两次访华都重申了其无核化意志,足以证明。其次,围绕半岛无核化的方法论、路线图,中国要标本兼治。朝美峰会举行意味着半岛无核化正式纳入政治解决的正确轨道,不过由于影响美朝关系的因素较为复杂,会晤的走向还有很多变数。核心是谈判的门槛问题。美国以全面、不可逆、可核查(CVID)方式,但CVID式无核化是最终目标和结果,不应也不可能成为和谈的前提。能否缩小美朝间重大的立场差距,朝美领导人直接接触对话,是解决半岛问题的关键。此次半岛局势转圜,中国在台后发挥了重要的作用。因此中美之间能否围绕半岛无核化路线图问题达成共识是非常关键的。
“朝鲜是否真有弃核意向”?他指出,要充分关注金正恩执政后朝鲜内部发生的变化,如政治上从“先军”到“先党”的变化及政治制度化、经济层面“自上而下的革新措施”及“自下而上的市场化”等,绝不能以核问题这一单一因素对朝鲜做出评价,我们要综合全面地看待朝鲜内部发生的变化。李春福认为,金正恩对弃核是认真的。朝鲜在今年4月20日通过劳动党七届三中全会决议的形式完成了路线转换。宣布核武并进路线取得圆满胜利,集中力量改善人民生活,致力于经济建设为中心,终止一切形式的核、洲际弹道导弹。现在美朝峰会受全世界关注,一旦谈崩了将给两人国内政治地位带来巨大打击。6月12号峰会虽然不可能一次性完全彻底解决半岛问题,但在无核化进程上也会有突破,但关键是会晤之后的落实问题。而能否成功落实则取决于特朗普,要聚焦无核化议题,不要一味提高对话门槛,要无核化进展与关系正常化同步推进,增加朝美政治信任,保证无核化进程行稳致远。特朗普如果要在两年后竞选连任,就必须要在第一任期内与朝鲜达成无核化问题的再框架性协议,并取得实质性进展。
对于中国在其中扮演的角色问题,李春福对中评社说,在6月12日金特会之前,朝鲜方面可能还需要和中国战略沟通协商,中国要看朝鲜需求的作出回应。李春福强调,中国提出的“双暂停”、“双轨并进”思路抓住了半岛问题的核心症结,既有很强的现实操作性,又可以保证半岛问题标本兼治的良方。随着半岛无核化进程实际启动,朝鲜逐步走向国际社会,中国在这一过程中不应、也不会被边缘化。
半岛无核化路线图应分三步走。首先,应以核导冻结为前提,顺势开启谈判,谈判进入轨道后,美韩也应停止联合军演,使得双暂停机制制度化、持续化。其次,无核化进展应和关系正常化同步推进,其中南北关系做到相互不可侵,美朝则要建交。最后,要同时实现半岛无核化和构建半岛和平机制的“双轨并进”,半岛和平机制的当事方应该是2+2即朝鲜、韩国+中国和美国四方共同努力。半岛问题要推动两个“2+2”模式,也就是说南北宣布战争结束(终战宣言)签署互不侵犯条约,要中美两大国保证;而朝美签署和平协定走向关系正常化,也需要中韩及国际社会保证监督其诚实履行。
当前半岛问题已进入啃硬骨头的关键节点。有关各方应全心、诚意聚焦于如何实现无核化问题,要降低对话门槛,根据“承诺对承诺、行动对行动”原则,分阶段具体、细化推进还是可以有突破的。中国要保持定力、定规立矩,推动当前来之不易的和平对话局面,任何一方都不许开倒车。中美也要认真考虑无核化以后半岛及东北亚的安全秩序转型,要充分考虑和尊重相关国家的安全和利益诉求,寻找相关国家利益的最大公约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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