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评编译:美国动作究竟对香港意味着什么?
中评社香港6月3日电(记者 郭至君综合编译)在上周五的新闻发布会上,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就香港局势发表了一系列前所未有的——尽管是意料之中的——评论。特朗普谴责了他所认为的北京对香港内部事务的更多控制和干预,然后转而宣布了一系列美国拟修改与香港的关系的政策,以及突然宣布美国退出世界卫生组织。除了要求制裁相关的中国内地和香港的官员,特朗普还呼吁取消香港的特殊关税地位,增加从香港进口的关税,把它作为一个与中国其他省份同质的实体来进行海关和旅行的限制。牛津大学在读硕士Brain Wong日前在外交学人网站上撰文,分析称特朗普的动作是“雷声大、雨点小”,而香港未来如何定位,现在正是重新设想和重新表述的时候。
特朗普发表声明之前,中美双方都发表了严厉的评论和指责。美国国务卿迈克•蓬佩奥 5月27日宣布,“香港不再需要按照1997年7月之前适用于香港的美国法律,继续享受美国法律所规定的待遇。”这些声明的高潮是中美之间不断升级的紧张局势:从漫长的贸易战,到有关中国对新型冠状病毒疫情负责的新问题以及对香港的自治和司法独立程度的担忧。另一方面,中国外交官和官员进行了强烈的回应,声称蓬佩奥和特朗普的言论是“傲慢”和“歇斯底里”的,是对中国内政的不公正干涉。
特朗普的坚定支持者认为,这是对中国的及时而必要的回应,也是对香港人政治诉求和过去几十年民主活动的迫切回应。相反,无论一个人对中美关系还是香港事务的政治立场为何,人们都应该对特朗普的言论感到不安。如果他的话变成现实,香港很可能会进一步衰落——至少在中短期内——成为酝酿中的新冷战的第一个受害者。
有似乎合理的理由认为,特朗普是在虚张声势,或者他的举动不会成为现实。毕竟,他以善变、反复无常的性格而闻名,他的言论可以被看作是对新冠疫情死亡人数激增和乔治•弗洛伊德在自己国家被可耻谋杀而精心策划的转移注意力的举动,毕竟弗洛伊德事件导致了美国国内的大规模抗议以及警方的暴力回应。最终,对中国的游说政客中头脑较为冷静的可能会占上风,他们呼吁调停与中国之间的分歧时采取更加克制与和解的方式。此外,2020年总统选举的结果仍然悬而未决,特朗普将注意力转向安抚失望的选民,他可能找不到太多动机来兑现他的虚张声势。值得注意的是,周五特朗普几乎没有拿出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在一个辞藻华丽的章节中,专门讲述了美国表面上对香港自治的担忧。
在中美进入“新冷战”之际,中国有一些替代品能够为中国“守住经济堡垒”。撤销香港关税地位的普遍辩护理由是,这将迫使中国走到经济崩溃的边缘,从而迫使中国在这个问题上做出“妥协”,然而,这种观点依赖于严重过时和错误的经验假设。深圳和上海已经成为区域性的首次公开募股(IPO)中心,过去20年快速的经济改革和现代化,使中国能够在上海和深圳培育出强大、联系紧密的商业中心,而广州或青岛等其它沿海城市则发挥着关键的补充作用。香港曾经是全球最繁忙港口的地位,现在已被广州、上海等内地竞争对手所取代。目前,与上述许多城市相比,香港单独的关税和关税安排使其成为更有吸引力的中介和进入中国内地的门户,但鉴于中国的人口和消费能力,企业不会轻易放弃中国。一旦香港与美国的特别安排被废除,美国的贸易很可能只会在中国内地管控更严格的城市之间改变路线和重新定向。
也许支持取消香港特殊地位的争论源于边缘政策的考虑——美国认为中国在虚张声势,并希望中国外交官能有一些妥协的动机。然而,这一论点忽略了几个关键方面。首先,中国政界人士可能已经考虑到了港区国家安全法可能带来的后果和国际社会的强烈反应,并承担了他们经过计算、可以承受的风险。
正如中国政治史上的先例所显示的那样,中国官员是“底线心态”的虔诚信徒。在大多数领域的妥协是合理的,但在某些政治底线上的妥协被认为是不可接受的。在北京的管理者看来,在这个关键时刻,在这样一个问题上屈服,不仅会危害国家安全,而且还会对国家的国际信誉和政权的内部合法性造成致命的伤害。如果表现得像是对美国虚张声势的卑躬屈膝,就会严重削弱政府争取更好贸易条件的能力,以及在欧洲、中东和非洲建立铁腕外交关系的能力。在国内,北京方面更加别无选择,只能对香港采取严厉立场,以平息内部的异议和幻灭。香港与美国的关系所带来的对大陆的经济贡献——尽管肯定不是微不足道的——与上述考虑相比,其重要性要小得多。
“虚张声势”的论点假设,中国无法在经济和政治上更加一体化的香港,但很明显,美国与香港的脱钩(在签证安排和科技方面)只会加速香港融入大中华区。对资本外逃的担忧是合理的,但被夸大了——由于香港的政治不确定性和动荡,资本很可能正在逃离香港,但中长期内可能会回到香港或进入内地。鉴于投资者出于更广泛的意识形态考虑而回避中国,美国与香港关系的转变对他们的投资决策几乎没有影响。上述情况表明,美国对香港采取的行动不是“声援活动人士”的行为。
那么,特朗普的最新举措会给香港带来什么具体伤害呢?由于担心美国不断升级的干预行为会引发政治上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随着投资者逃离,这座城市可能会在短期内遭遇大规模的资本外逃。当地居民也可能离开这座城市,因为他们认为它不再是一个欢迎国际投资的环境。更实质性的说,香港的低税率可能会让它成为大型跨国公司的一个有吸引力的选择,但它作为一个企业纽带的吸引力可能会减弱。
此外,香港与美国的商品和服务贸易将不可避免地受到不利影响,尽管影响程度低于专家预测——毕竟,香港独特的地理位置和成熟的法律基础设施,使其成为极具吸引力的贸易伙伴。2018年,香港向美国出口168亿美元,从美国进口501亿美元,到2020年第一季度,香港与美国的贸易总额上升到73.2亿美元(尽管发生了全球疫情)。或许最具讽刺意味的是,美国自身很可能会在无意中因寻求进入中国商品和服务市场的美国公司的关税提高而遭受重大损失。与此同时,香港的国内制造商和生产商可能会遭受“双重打击”,即与对美国进口产品征收关税相关的价格上涨,以及进入美国市场的机会减少。奢侈品(从美国进口)的价格相对低廉,这在历史上使香港成为大陆游客的好去处,撤销香港的特殊地位很可能会让已经遭受重创的零售业和旅游业雪上加霜。最后,撤销香港特殊地位很可能会间接减少美国对公民社会或非政府组织的投资。
或许,真正关键的不是香港的特殊贸易地位,而是它在历史上扮演的调停人角色,一个东西方的交汇处,一个无论其来源或身份如何都欢迎投资的地方。随着新冷战的升级,很可能中国和美国都没有退让的动机,没有实质性的结果来摆脱准安全困境。特朗普的声明只是标志着一场持续的消耗战的开始——这场消耗战很可能加速香港的衰落。香港未来如何定位,现在正是重新设想和重新表述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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